Post By:2006/7/7 3:39:12
晚上回到家以后,子冲对陆弥说道:“你跟他吃饭就跟他吃饭,为什么要撒谎呢?”
陆弥无言以对,只好说道:“子冲,你一定要相信我,我绝对不会干任何对不起你的事。”
子冲冷笑一声道:“你都不说实话,你叫我怎么相信你?”
陆弥半天不作声,子冲又道:“陆弥,你完全知道我一点也不缺乏理解力,无论是多么难言晦涩的情况,你觉得我会误会你吗?可是你骗我,这让我太吃惊了。”
这时陆弥的心里可谓翻江倒海,有好几次,她真想把实情告诉子冲,可是她想,告诉之后又能怎样呢?子冲肯定能理解她,可是子冲心里会好受吗?而她的心里会好受吗?人都是很普通的,她和子冲也不例外,有些事情埋在心里或许会有不快和得罪,但是揭了这道疤说不定是更深刻的痛。
这个晚上有一种暴雨来临之前的沉闷,两口子谁都不再说话
这一页似乎是翻过去了,也就是说陆弥和子冲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,他们照样像工蜂一样维护着紧巴巴的小日子。
白拒工作室也恢复了过去的状态,虽然有些不死不活,但安全第一总是没错的,有一句话就更是没错了:生活会教育每一个人。不过,白拒情绪低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在感情方面遭到了挫败。
白拒对陆弥说道:“……她是惟一的一个没跟我说过让我对她负责的女人,可是我现在想对她负责了,特别特别想对她负责,我希望能跟她有结果,她却拒绝了我。”
陆弥觉得一点也不奇怪,亦菲怎么可能嫁给白拒呢?不仅没钱还是艺术家,这年头找艺术家不就是找死吗?两个人有过一番激情实属正常,但是谈婚论嫁,现代人是拿它当一盘生意来做的,哪个人会跟你随随便便就手拉手地去登记?
白拒又道:“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,在骨子里她也是拜金的,可是不愁吃穿的女人才可能有仪态啊……”
陆弥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“我不想说什么。”
“你是想赞美金钱还是想赞美女人?”
“都赞美。”
“爱情使人愚蠢。”
“也使人一叶障目。”
陆弥知道白拒指的是什么,但她懒得点穿。
白拒笑道:“陆弥,我不知道你有女权主义倾向,要不你怎么这么恶狠狠地瞪着我?但是我必须承认女人的风姿是钱财堆砌出来的,这个现实几乎让我改变了世界观。”
其实陆弥听到过有关亦菲的风言风语,所以她有些吞吐地说道:“白拒你也要面对现实,或者她身边有人呢?”
“她身边当然有人,你觉得这是问题吗?”
陆弥哑然。
真的,这是问题吗?对一个现代人来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?
不过她还是十分庆幸她没有陷入一场非正常的爱情中去,相比之下她跟子冲的感情是多么的阳光和健康。
星期天的下午,难得在这种时候空闲下来的陆弥突然空闲了下来,由于他们的拍照对象通常是会占用双休日的,所以星期天轮空的情况并不多。陆弥一个人在家中无所事事便开始打扫卫生,收拾杂物,她放了一点背景音乐,当《万泉河水清又清》的旋律悠然响起的时候,她正在擦玻璃,却不由自主地笑了——想起那天她死里逃生之后在家中和子冲共度良宵,对于自己的超常发挥,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可笑。但毕竟,生活中的惊涛骇浪总算是过去了,这让她心中充满着感恩和欣慰。
她想,她要的就是这种生活,洗衣、买菜,平淡、琐碎,看上去波澜不惊,任何有传奇色彩的情节都不要从天而降。
书房很小,通常是子冲的活动空间,因为陆弥大量的工作是在工作室完成的。书房由于久未认真打扫,多少有些凌乱。陆弥收拾了一轮,但见门后扔了很多购物袋,购物袋可谓各色各样,上面印着样式不同的图案。这时突然有一款设计别致的素色纸袋吸引了陆弥的眼球,纸袋做得太精美了,简洁的图案犹如一张请柬,其间有一行小字——唐宁书店。字迹之娴雅毫不张扬,仿佛等待的便是你不经意注视,更加细心的是,纸袋还散发着一点点不为人察的幽香。
陆弥是个敏感的人,特别容易受到这类东西的感召,她想,在这个世界素不相识的人海里,竟然有人如此迎合她的审美与志趣,根本就是另一双灵巧的手做出了她心智里才有的东西。整理下去,唐宁书店的纸袋还不止一个,想必是子冲买书时带回来的。
家中收拾一新之后,陆弥突发奇想,不如到唐宁书店去逛一逛。
很早以前,看电影、看画展、逛书店很是陆弥和子冲的共同爱好,现在看来,他们到底不如以前单纯了,尤其是自己,陆弥想,她都多久没进过书店了?
纸袋上面有书店的地址,很快就找到了。
唐宁书店坐落在闹市区的纵深之处,地段不错但又不易被发现,门面装修得古朴简单,有着难得一见的仿英风格。书店里是一排一排的书架、书案,各种各样的书摆放得条理分明,整个书店打扫得更是一尘不染。店员一律是年轻的男孩,白衬衣外面罩着沉色的围裙,书店里非常安静,店员说话也轻声轻气。陆弥刚一踏进书店,便喜欢上了这里。
陆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,翻着,不经意间,在书籍的空隙处,她看见书店靠后面的一个不大的空间,竟设有几张咖啡座。
桌椅是厚重的实木,西化的稳健、深色、贵族气派。
桌上盛开着鲜花,那一片上方的玻璃天窗,有自然光射进来,让人感到舒适、旷达,却又与世隔绝,自成一处静谧之所在。
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,陆弥看见有一个绅士一般的男人坐在那里看书,他穿着休闲的布衬衣,头发蓬松随意,专注的神情令人怦然心动。而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胡子冲。陆弥甚是纳闷,子冲一早说的是去公司加班,竟是跑到这里来看书,那么他为什么不愿意对她说实话呢?
正待陆弥百思不得其解之时,但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向子冲走来,这个女子穿一条黑色高领无袖的长裙,肌肤细致洁白,看得出她根本没有化妆,只点一点淡淡的朱唇,她的头发随意地在后面挽着,全然不用饰物。这样不刻意的装扮令她的气质绝非冷傲而是温文恬淡,甚至还有些家常。不仅男人着迷,一时间连陆弥都看得呆了,更让陆弥惊异的是,这个女子竟然是她过去的同学孙霁柔。
天哪,陆弥几乎叫了出来。
她多年没见孙霁柔了,想不到她美丽如初,也许是嫁给了祝延风这种阔佬的缘故,她的美丽中还渗有一份从容和淡定。想必她的这个书店不是用来赚钱糊口,而是谈谈情、解解闷的地方。
这时的孙霁柔端着一杯咖啡,轻放在子冲的桌上,子冲抬起头来,他们相互莞尔,仿佛认识了一百年。子冲示意霁柔坐下,霁柔便在他的对面坐下,两个人慢慢聊着,时而凝神,时而微笑,声音轻而又轻,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。而子冲的脸上,出现的是少有的俊朗、惬意、如沐春风。
那一瞬间,陆弥的脑袋里一片空白,她突然觉得唐宁书店并不像她所见的那么好,那么能给人带来意外惊喜,至少有一种埋藏在温柔之乡的妖气在一点点撕咬着她的心。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书,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逃离了书店。
她一路狂奔地回到家中,直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仍旧气喘吁吁。
吃晚饭的时候,她听见门响和“我回来了”的声音。她随便摸过手边的报纸,机械地打开,她没有看子冲,说道:“你加班回来了?”
“是啊。”子冲轻松答道,径自去了洗手间。
待他出来之后,便坐在空空如也的餐桌上,用手指嗒嗒嗒地敲了几下桌子,问道:“今晚我们吃什么?”
“你还用吃饭吗?”后面的话陆弥没有说,她想说真是有爱饮水饱啊,你看你都快活成什么样子了。而这种难以掩饰的轻松和愉快深深地刺痛了陆弥的心。
子冲并没有注意到陆弥的不快,他拿起电话道:“不如我们叫外卖吧,我想要一个烧鹅饭,你呢?”
陆弥走过去,平静地将电话挂断,她说:“子冲,我想跟你谈一谈。”
“什么事?说吧。”子冲坐下来,看着陆弥说道。